校園里的花都開了，一如一場雪落下后給人的無盡欣喜。這些次第開放的數(shù)十種花木，組成了已經(jīng)連綿一個多月的花期。從萬物萌動到生命勃發(fā)，永遠都是那么悄無聲息，但是當你偶爾抬頭就會發(fā)現(xiàn)早已姹紫嫣紅，馨香滿園。

也許最先感受到春的信息的并不是花，而是葉。一次到校錄制疫情期間的線上課程，恰逢一陣春雨。用“一陣”來形容春雨似乎有失妥當，但這場雨確實來得急，淋得透，潤得深。錄課結束，雨亦停。校園里的草木仿佛從一個朦朧而久遠的夢境里醒來。香樟、細竹、四季桂的葉全都抖擻起少年意氣般稚嫩的青綠。路過教學樓，在樓下花壇矮樹從的葉間發(fā)現(xiàn)一只小瓢蟲。小瓢蟲在葉間鉆進鉆出，褐色的翅點綴在這一片青綠色之中，好似平靜的小池泛起一層漣漪，空寂的山谷蕩漾一聲牧笛。

原來生命已然蘇醒！

再過不久，書廊前、風雨亭外、小池邊和香樟樹腳下的一叢叢石竹就都開花了。好像繁星墜在人間，蝴蝶棲在心頭，這些最靠近泥土數(shù)目最繁多的石竹花潑潑灑灑，簇擁而放，把校園打扮得明亮而又溫暖。

繼而，那些纏繞在風雨亭上枯干遒勁的藤，也掛出了淡紫色的藤蘿。掛花的藤尚且是灰白色，似乎難以從中尋出生命的痕跡。然而，藤蘿花卻開得密，開得香，更引來無數(shù)大小的蜂兒嗡嗡地忙碌。遂又想起創(chuàng)新樓下的那棵老樹，烏黑的樹干總能挺過一個又一個寒冬。待到春來，老樹就會把潛藏在脈管里洶涌的血液化作梢上片片綠葉。

到這個時候，春的航船已經(jīng)來到明媚的陽光下，漸而茁壯了。總務處廊下的蘭花、月季、玫瑰、杜鵑也正迎風怒放。前日稍閑，便想趁著春光未盡用相機記錄下這些春天的精靈。王老師見我，高興地引我到她最喜愛的那株月季前，激動地說：“你看看這朵，你聞聞，開得多好！”接著她又不無遺憾道：“前幾天你怎么不來拍，那時候更漂亮?！?/p>

是的，我也略感惋惜，不過好在此時仍未太晚。這一廊的花都等著我呢。暖陽下，她們悄悄地把或熱烈或靜雅的香別在每一位過路人的衣襟，然后又側耳傾聽教室里傳來的郎朗讀書聲。

我想，她們的花期是無盡的，并不是因為冬去春來再次開放，而是浸潤在書香和朝氣里的花朵是不會凋謝的。她們帶著讓人欣喜的消息而來，用努力而堅定的綻放陪伴我們走過一段段生命旅程。

昨晚自習后，快出校門時聞到一陣濃郁的香樟樹的花香。抬頭仰望，高大的香樟靜默地望著人們走出校門。一彎新月掛在香樟梢頭，如一葉風帆在星河里航行。

（施忠海）